《就势》从字面上理解有因地制宜、见机行事的意思,指依照现有的事实或规则去生成新的存在物;作为洪浩此次个展的题目,《就势》同时提示了作品的工作方式,即有选择地借用现成生活用品的形、功能和引申义,制造一种消除了距离感和陌生感的“新”,表达对当下社会内部机制的思辨。展览内容以洪浩近期创作的几组装置作品为主,是他的艺术实践中一个新项目的起点。
在今天,“机制”的概念已经从专指机器的构造和工作原理,引申为泛指事物之间比较稳定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。对于一个维持着正常的政治和经济秩序的社会而言,其内部机制即指社会运行中所遵循的潜在规律或所形成的模式。几乎可以从个体与社会发生接触的每一个细节中发现它的痕迹,例如洪浩四处收集的票据本、信纸、量表、宣传单、日历等,这些用途各异的大规模印刷品填充了人们现在的、或已经过去的生活,是社会在不断发展中所消化的残渣。依照它们的外形和面积,洪浩寻找随手可及、轮廓与之相适的肥皂盒、打火机等日常用品,用铅笔顺其边缘在印刷物的背面描下剪影;线条并不都是平滑的,这种不完美正是人的气息的自然流露。除此之外,洪浩还在各类印刷品的背面用铅笔手工拷贝正面的字,这个极精细的描写过程已经不再具有巩固阅读和记忆的功效,翻转的字与一个几何图形在意义上是等同的;在另外一组作品中,他用颇具中国特色的“批示体”在旧货市场淘来的红头文件、粮票等纸张背面临摹他人的只言片语。显然,这些工作都是在社会文化中现有的、既定的框架和内容下展开,既没有凭空创造一个新事物,也不存在任何牵强的挪用和改造。
作为一种进行讨论或样本展示的方式,《就势》颇具象征意义,它是在特定社会环境中的节制表达,其实施过程却又显得避重就轻。对于那些擅长文本解读的观众来说,这个展览所承载的隐义十分清晰,它所指向的体制话题既是政治的、也是文化的。长久以来,洪浩的版画及数码扫描照片广受关注,其创作素材通常有地图、书籍、票据、旧物、生活用品等常见物,以手工制版、扫描及印刷为主要方法。2009 年洪浩在北京公社的个展《负部》展出了他具有标志性的数码扫描照片,通过逐个扫描物品的底部并将之拼接和组合,这些作品使我们重新认识事物和当代生活,与外部世界可直接获取的表象相对应,洪浩塑造了一个平面化、消除差别的内部世界,呈现出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丰富性。此次在《就势》中展出的装置作品与洪浩之前的创作有很大不同,这种新的方式一方面与洪浩的版画创作颇有关联,另一方面也与他的数码扫描照片产生形式和意义上的辩证。